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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道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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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說人生是由一條條錯綜覆雜的道路構成,它們有的隱蔽,有的荊棘,互相交錯在腳下。而前行的方向總是如同未知數一般,需要小心翼翼的走。

柳蓮二見到柳生比呂士的時候,後者正混在人群中擺著一副遺世獨立的貴公子樣。之所以這樣說,是因為在喧鬧的簇擁下只有他的表情平靜的像老僧入定,格格不入。

騷動的源頭正是他前方的年級排行榜。

“柳生,訓練時間到了。”柳蓮二忍不住叫住隊友,因為他的樣子很像在發呆。

柳生比呂士轉身點頭致意,人群自覺地為他讓出一條通道,以便他絲毫不損風度的走向柳蓮二。

“學生會議結束了?”

“恩,”柳蓮二說,“填報高中的志願表已經收齊,正要拿去高等部。”

柳生不動聲色的挑眉,“我怎麽不記得有這個步驟。”

“是那邊學生會的安排,與其說安排……不如用命令更合適。”柳蓮二翻開筆記本,“高等部的自主權超出數據估計。”

柳生比呂士往前走了兩步,側身,“確切的說,應該是結成前輩的權力。”

柳蓮二不置可否,“你去哪裏?網球部不在那個方向。”

“風紀委員會議。”柳生解釋,順便好心的提醒,“我勸你快回去管管,免得他們鬧翻天。副部長開會,至於部長……唔,應該會在有趣的地方。”

柳蓮二望著他的背影,默默的收起本子,在原地惆悵了一會。

“現在說也太遲了……”

離開之前,他稍稍偏頭,成績榜上唯一的‘首席’下面跟著結成千佳的名字。

看著異軍突起的名次,再想想今年高等部的動向,軍師大人默念著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”,認命的回去‘照顧’網球部那些問題兒童。

側身,淡然的邁開腳步,把公告欄遠遠甩在身後。

空曠寂靜的長廊,光線微弱的徘徊在兩端。戴著眼鏡的女生行色匆匆,手裏抱著一疊檔案袋。

“需要幫忙嗎?”

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少年,理所當然的對陌生人伸出友善之手……那當然是不可能的。

女生警覺的退後一步。

雖然身在高等部,但對眼前少年的名聲還是略有耳聞。經常跟黑崎那幫人一起出現,用會長的話來說就是“這家夥什麽事都做得出來,除了好事”。

“不用了,幸村同學。”

“誒,真的?”少年的臉上掛著事不關己的溫和笑容,“看上去很辛苦的樣子呢。”

雖然很想說‘既然知道就快點讓開’,但考慮到眼前人好歹也算立海大的精神領袖,女生還是客氣的推辭。

少年一點也不清楚她心裏的顧慮,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拍了拍前輩的肩膀,然後——

不堪重負的手一松,檔案鋪滿了地板。

“啊咧啊咧~這真是意外啊。”少年無害的舉起雙手。

女生對上少年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的表情時,深刻覺得剛剛應該把檔案袋摔在他臉上,反正都要掉。

少年自覺的蹲下來幫她收拾一地狼藉,女生想了想,還是沒攔著他。

會長指定要看志願表,她可不敢讓結成千砂等太久。

匆忙的整理好文件,顯然對會長大人的敬畏戰勝了美色當前的誘惑,女生沒來得及道謝就頭也不回的走開了。少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,被驚擾的微塵在光線中湧動。

瀟灑的轉身,一份文件仿佛憑空出現在手中,他拍了拍文件,陰影下的嘴角浮起一絲壞笑。

擡眸,少年突然停下腳步。

正如柳生比呂士所推斷,秉持著“只出現在有趣的地方”的人生哲理,靠在樓梯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等在那裏。

“用我的樣子四處行騙,看來你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。”

空氣中涼涼的薄荷味飄散,幸村精市雙手環胸,冷靜的饒有興致的看向眼前少年。

“我可不會手下留情,仁王。”

仁王雅治把檔案袋拋給幸村,一手摘下假發,控訴不知道在旁邊看了多久好戲的人,“部長真是冷淡呢~”

“說什麽傷感情的話,”幸村笑的如春風般和煦,轉身舉起文件晃晃,“那,網球場見。”

仁王雅治弓著肩膀,無所謂的雙手插袋,慢悠悠的往反方向走。

“puri~”傻子才會去。

馬克思主義哲學說,事物是不斷發展的,量變促成質變。

換言之,所有的事情都日新月異著,人的成長也一樣。

對結成千佳來說,她的變化表現的更加隱晦,但如果認真觀察的話,就會發現曾經無時無刻不浮現在臉上的笑意,已經被平靜和淡然所取代。

就連黑崎偶爾也會嘆氣感慨“曾經是多可愛的一個孩子啊”,岸本秀樹在旁邊腹誹人變成這樣有一半是你的責任。

但是潛藏在表面之下的東西,或許還有很多。

終於考完試,精神緊繃許久的千佳松了口氣,難得有時候抱著書在校園裏悠閑的散步。

想到許久沒有練琴,在分岔路口猶豫了一會,就走向音樂室。

這個意外的決定理所當然的遇上了意外。

推開琴室的門,室內明亮的光線有些刺眼,正在演奏的少年按下最後一個音,一點都不驚訝的側頭。

“好久不見,千佳。”

清澈柔和的音律如同眼前人般,溫潤而友善。

他好像對之前的表白一點印象都沒有,態度自然的打招呼,眼眸裏透著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
“打擾你了……岸本前輩。”

“完全沒有,我還想著什麽時候能和你見面呢。最近很忙?”結成千砂的動作顯然讓他察覺了什麽。“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,盡管說一聲。”

“我大概……可以應付。”

“難得你也有不確定的時候。”

千佳笑了笑,沒有接話。

她的笑容很淺淡,幾乎撲捉不到從前的影子。但岸本秀樹凝視著,也不自覺的勾起唇角。

“決定留在這裏嗎?”

“恩,抱歉。”

岸本秀樹擺擺手,“之前是我太突然了,而且你的選擇,我一點都不意外。”

“我差點去東京了。”千佳把書放在旁邊的桌上,“沒有那麽絕對。”

“仁王雅治在這裏,你不會走的。”岸本秀樹擡眸,眼裏的情緒像一汪清泉,泛著柔軟的光芒,“你沒有勇氣離開他。”

千佳張了張嘴,啞口無言。

“啊,多嘴了呢。”岸本秀樹沒有興趣幫情敵一把,他合上琴蓋站起身,慢吞吞地走到千佳面前。

女生身上淡淡的清香傳來,幾乎抑制不住想要伸手觸碰的念頭。

垂眸,望見女生平靜的表情。

我會一直等著你。

他想這樣說,出口的卻是:“無論如何,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”

這樣喜歡她,就好。

不讓她困擾,期盼她幸福,就算代價是放棄她也義無反顧。

“前輩,雖然這麽說有些見外,但是……”千佳對上那雙溫潤的眼眸。

“謝謝你。”

為她曾經得到過的。

金色的光線,秋日的舒爽。

室內氣氛正好,溫情脈脈,高個少年與隔著一步之遙的少女對視,不知名的情愫湧動。

看到這一幕的人,正常反應大概是默默離開,不正常一點是醋性大發的哭著跑開。

可惜仁王雅治從來不是可以用‘正常’或‘不正常’簡單斷論的人,他倚著門框,毫不愧疚的打斷一室暧昧。

“糟糕~我好像打擾你們了~”

如果你做出稍稍不好意思的表情,這句話會更有誠意。岸本秀樹轉頭,風度翩翩,沒有計較他的突然出現。

“久仰了,仁王君。”

這話說的還不如計較呢。

“呀真的嗎?”仁王雅治臉皮厚血防高,全然不在意他藏刺的攻擊,“我就知道千佳恨不得天天把我掛在嘴邊,puri~”

“……”這人的國文老師很辛苦。

“這位……岸田前輩?”

“岸本。”

“哦,我可以單獨跟千佳談一會嗎?”仁王雅治真誠的問,“岸信前輩?”

“……岸本。”

“我有事情跟她匯報呢~岸誠前輩~”

“…………岸本。”

“既然如此我就把她帶走了岸尾前輩~”

“就說是岸本啊……”岸本秀樹在身後無力的糾正。

仁王雅治跟他想象中的一樣討厭。

他單手扶額,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輸給這個臉上分明寫著“我耍你噢我就是在耍你”的惡劣白癡。

仁王和千佳一前一後的走出教學樓。

外面陽光正好,秋風颯爽,天空澄澈明朗——如同透過國小時那扇窗戶遙望的過去。

那個時候,小少年還沒有一副伶牙俐齒,更不會張口就忽悠人。

但是這份霸道,卻一如既往的理所當然。

“你知道這幾個字怎麽念嗎?!”

國小生仁王雅治頗為氣勢磅礴的把學生證丟在桌上,用白嫩的手指指著問鄰座。

千佳從作業本中抽出一點註意力,淡定的說,“你拿反了。”

“額,操作失誤,這次不算。”少年的額角滑下三條黑線,拎起學生證打算再摔一遍,正好對上鄰座的視線,“……餵結成千佳你幹嘛用那種‘你是白癡的眼神’看我?表達出來了噢!你已經表達出來了笨蛋!”

“你再這樣下去才會變成笨蛋。”

“智商退一半也完勝你啊笨蛋。”

小千佳向來恬靜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算得上輕蔑的表情,“三乘以七等於多少?”

“可以翻書嗎笨蛋?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仁王雅治豪氣萬丈的回答,“那就不告訴你笨蛋!”

“……”結成千佳臉上寫著‘你沒救了’四個大字。

仁王怒:“你以為只有你會顏文字嗎笨蛋!給我好好說話啊笨蛋!”

“好,”千佳聽話的點頭,認真的轉向仁王雅治,慢吞吞的說,“……笨蛋。”

仁王雅治暴走,順手把隔壁班的胖子抓來打一頓,不幸技不如人,頂著雞窩一樣亂糟糟的發型回來。

“我適合智慧路線。”在千佳開口之前,仁王雅治鄭重的聲明。

“三乘以……”

“好吧,讓你贏。”

他不死心的拿著學生證,指著自己的大名,“來來,跟我念一遍。”

千佳心情欠奉,“幹嘛?”

“仁、王、雅、治,多念念有助治愈老年癡呆。”

“你貴庚?”

“預防你懂不懂?這是要記一輩子的,懂不懂?”仁王雅治一副大爺便宜你了的表情。

那個時候,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呢?

千佳望著前面少年的背影,在清淺的廣闊無垠的藍色天空中,顯得平靜而遙遠。

她好像是說——“一輩子那麽長,你說了不算。”

你知道在空谷中呼喊的感覺嗎?你知道墜入深海的感覺嗎?

雅治。

我多希望,你說了不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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